| (作者:程林 周涛)在深圳中院开庭前一周，三九医药（000999）有关涉及公司涉讼的公告来了。 公开4．5亿元诉讼
2004年4月19日，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三九医药诉讼案；4月13日，三九医药对该次诉讼做了首次披露。
三九医药披露了两笔诉讼：一、中国工商银行深圳市上步支行依据与公司签署的《流动资金借款合同》，要求公司提前偿还贷款本金人民币37400万元及相关诉讼费用；二、中国民生银行深圳分行滨海支行因与公司发生借款纠纷，向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公司偿还贷款本金人民币8000万元，并承担该案的财产保全费、受理费和其他诉讼费用。 三九医药同时披露：“根据中国证券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深圳分公司信息，截至2004年3月31日，公司大股东深圳三九药业有限公司及三九企业集团持有本公司的国有法人股696667067股中582067067股（占公司总股本的59．46％）已被司法冻结，80000000股（占公司总股本的8．17％）已被质押冻结。” 上周四，三九医药董事会秘书周涛对记者称，4月19日深圳中院开庭并没有对三九案进行判决，对于记者提出的有关三九医药的财务问题，周涛表示：“不接受口头采访，回答询问需要书面提供材料，再决定回答与否。”但在记者提供书面问题后，亦未能得到该公司的相关答复。 35份诉状集体追贷 “整个三九的债务问题在去年就已存在，只不过去年起诉的对象大多是三九集团和三九药业，今年以来，债权人开始向三九医药发难。”深圳中院一位法官对记者透露。 来自可靠渠道的消息证实，整个三九系的债务问题已相当严重。知情人士称，三九医药公布的民生银行滨海支行的8000万元诉讼，只是民生银行起诉的案件之一，民生另两宗诉讼的对象是三九药业和三九集团，三宗诉讼共涉及追贷金额为1．7亿元。 而三九医药在公告中没有说明的是，民生银行也是在提前追贷，其贷款截止期为2004年3月20日，而选择的起诉日为贷款到期前的2003年12月15日。 对于提前收回贷款的理由，民生银行滨海支行在起诉书中写道：“被告三九医药股份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其资金人民币25亿元被大股东三九药业挪用，还没有偿还。同时，被告三九医药股份对外已经发生总额超过人民币10亿元的担保。”另外，“三九医药股份已经出现危及原告贷款安全的情况，根据借款合同规定，原告有权宣布所有借款立即到期，提前收回借款，三九医药股份应当承担偿还原告借款的法律责任。” 民生银行认为，鉴于情况紧急，不立即采取财产保全措施将会给自己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害，因此提出诉前财产保全申请，法院为此冻结了三九医药持有的三九生化全部法人股。 工行深圳分行提起诉讼的理由是：“贷款发放后，三九医药名下的股权及不动产陆续被多家法院冻结或查封，严重危及原告债权安全。鉴于此，根据相关规定，特提起诉讼。” 从民生银行和工商银行的起诉理由来看，三九医药目前所公布的诉讼，只可能是其债务诉讼的冰山一角。记者日前从深圳中院了解到，除三九医药被起诉之外，其大股东三九集团及三九药业也未能幸免。 记者从法院了解到，除三九医药外，深圳工行目前另有14宗诉讼涉及三九医药的大股东三九药业和三九集团，起诉理由也是：“被告名下的股权及不动产陆续被多家法院冻结或查封，严重危及原告债权安全。”该14宗诉讼的总金额为3．91亿元。 另外，招商银行、交通银行的深圳本地机构也对三九药业、三九集团提出了诉讼。招商银行东门支行诉讼额在8000万元左右；交通银行红荔支行、文锦支行诉讼额在7000万元左右。记者了解到，目前上述所有案件都已在深圳中院正式受理。而根据银行的陈述，在这些起诉之前，已有多家债权人在各级法院对三九医药、三九集团、三九药业进行了诉讼和财产保全，事出紧急，银行选择立即起诉。 三九集团危机时刻 追债的事件要追溯到去年12月15日，民生银行滨海支行当天紧急向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随后，工行下属的深圳上步支行、八卦岭支行、东门支行均在7日后发出追债诉状；而招商银行深圳东门支行也在今年1月5日送出了诉状，各项诉状多达35份。 记者获悉，深圳中院受理后，遂展开调查工作；而三九集团也积极与债权人沟通，寻求庭外调解。但4月19日的公开审理意味着庭外调解基本失败。 整个三九系到底欠下了多少债务，最终促使这些银行积极发难？以已公布的2002年底数据为例，三九集团经审计的总资产为208．31亿元，净资产17．14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92％，其债务高达191亿元。 如何在短期内偿还这些债务？指望医药销售收入所带来的现金流已不现实，而从三九集团的融资渠道来看，再融资也不具备操作性。 目前三九集团旗下有三家上市公司：三九医药、三九生化（000403）、三九发展（600614），但随着三九医药占用资金案曝光，三九旗下三大上市公司至今都未能进行过任何再融资；而在银行监管日益严格的情况下，三九面临众多关系银行的诉讼，再次取得贷款的可能性很小。 更重要的是，整个三九集团的旗舰企业——三九医药已被掏空。 1999年，三九企业集团与三九药业有限公司共同发起设立了三九医药股份有限公司，三九集团和三九药业将旗下主要的药业资产投入这家公司，包括一直作为三九核心产品的三九胃泰系列以及三九感冒灵等。1999年11月，三九医药以每股8．45元的价格发行2亿股，募集资金16．66亿元。 但仅过半年，三九医药便因信息披露和大股东资金占用问题受到严重打击。根据中国证监会的调查结果，截至2001年5月31日，三九医药的大股东“三九药业”及其关联公司占用三九医药资金约25亿元，其中包括三九医药的未使用资金及用于补充流动资金的募集资金。当时三九医药的净资产为26．5亿元，大股东对其占用款达到了净资产的96％，这意味着当时作为上市公司的三九医药已成为一具空壳。 尽管三九集团及三九药业遭到处罚后制订了还款方案，但直到2003年11月，仍拖欠上市公司15亿多元，而且在已偿还占用款中，包括了三九生化、三九脑科医院等多家单位的股权。在2003年底，三九集团又提出拿“三九”商标来抵偿所欠上市公司6亿多元的占用款，并再度将一部分股权抵债。这意味着15亿元欠款将不再使用现金归还。 已经执行的还款方案也未能解决三九医药的资金匮乏，从其上市后的运作来看，先后收购了三九黄石厂制药、北京三九万东药业有限公司、长沙三九医药有限公司、雅安三九药业有限公司、建设三九医院，大部分资金仍是流回了三九集团。 三九医药的财务风险还在进一步加大。以其与三九生化的关系为例，三九集团当初以三九生化的股权抵偿了部分欠款，但三九医药并没有因此获得实质的现金流，反而为三九生化作出了超过5亿元的担保。 最新一期的三九医药财务报表显示，2003年9月30日，该公司货币资金24亿元，其他应收款21亿元，而同期短期借款高达近33亿元，流动负债高达48亿。这些财务数据表明，该公司在可变现资金与到期银行债务之间出现较为巨大的缺口。 这种结构性缺陷给债权银行强烈的危机感，在地方银行整肃信贷的大环境下，提前追贷、查封资产使三九医药的危机立现。 赵新先的是与非 有关三九的话题，不可避免要涉及一个人物——赵新先。 一方面大量收购内地乃至海外多家企业，打造医药王国，成为海外并购先锋；一方面因占用资金，被证监会点名罚款，被多名投资者告上法庭，三九企业集团的创始人赵新先以矛盾的形象交替呈现在公众面前。 在三九，赵新先担任三九企业集团党委书记、总裁，三九医药董事长。作为创始人，1985年赵新先携带以他为主要发明人的“三九胃泰”等3个科研成果和5个年轻人，借款500万元到深圳荒凉的笔架山下创建南方制药厂。近二十年来，赵新先领导的三九集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其创下了驰名海内外的“999”品牌，成为拥有200多亿元总资产、82亿元无形资产、3家上市公司的国务院直属大型企业集团。自创办以来，该集团累计向国家和上级单位上缴利税35亿多元，是创业之初500万元借款的700余倍。三九集团的员工总数目前达到2万多人。 而从另一角度来看，三九医药当年上市，在赵的一手审批下，集团从上市公司划走25亿资金，造成上市公司股票大跌，直接导致了信任危机。 从资金链条分析，三九集团近年来的扩张动作，更多是通过杠杆收购而来，大部分资金来自银行贷款而非企业自身的现金积累，这增加了企业运行的风险。 对集团过高的债务，赵新先有自己的看法。在去年底的一次面谈中，赵对记者表示，只要三九集团的资产负债率低于100％，就说明公司是赚钱的，原因是三九在创立之初国家本来就没投过一分钱。 赵新先认为，三九负债率高，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国有投资体制，属于硬伤。赵新先曾对记者说：“三九集团是个怪胎，作为国有企业，其国有出资人是存在的，但却没有实际出资。”“‘三九企业集团’这个名字就不合法，按照《公司法》规定，公司必须是有限公司或有限责任公司，而三九的正式名称为“三九企业集团”。这个所谓的企业集团是公司吗？是法律意义上的法人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它没有出资人。” 但在外界看来，三九出现问题，更在于其不计成本的扩张。 《财富》中文版曾专门刊文评论，赵新先说：三九的核心目标是在未来营造一个全球化的服务网，用“免煎中药”在“全球营造万家连锁药店”。这种别出心裁的“核心目标”，不是中国“大跃进”式的冒进，也是美国安龙式的牛皮泡沫。 一位长期跟踪研究三九的分析人士对记者说：“三九最大的问题是扩张太快，整个企业做得比较虚。” “三九涉及的领域太广，对整个集团的品牌并没有太多帮助。打个比方，票房不错的《大雪无痕》、《漂亮妈妈》、《周渔的火车》实际都是三九投资的，但有多少人知道？” 对于三九的收购策略，知情人士称：“三九低成本收购了不少企业，但问题在于，这些企业收购的成本虽然很低甚至是零成本，但其整合的成本却很高，三九并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些事情，整个集团实际上比较松散。” 三九的产品策略也并不成功，“从产品线来说，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三九胃泰因政策限制失去胃肠药老大地位后，三九并没有找到新的替代拳头产品，这几年中值得一提的只有其核心公司南方制药厂的‘选灵’，但其受限于应用范围，不足以支撑整个集团运作。” 笔架山下，三九集团风平浪静，赵新先的一段讲话在公司主页上显得格外醒目：“我们今后的‘三个五年’发展目标：5年内成为世界最大的、最先进的植物药厂，10年内成为亚洲最大的医药工业企业，力争用15年左右的时间打进全球五百强企业行列”；“从企业的整体发展战略上看，三九要成为医药跨国集团，还要做好海外扩张工作。我们在国际上扩张，还是以兼并为主”；“我们设想，三九首先要从国内最大的中药生产商，转化为最大的供应商企业，然后再转化为一个具有个性化健康服务体系的企业集团。我们要把三九连锁药店建成一个巨大的服务网，如果一个连锁药店服务1000个家庭，那么1万个连锁药店就可以服务1000万个家庭。” 但三九是否正在失去金融市场的支持？如果赵新先不能渡过难关，这些宏伟目标还能实现吗？ | 
